让我们努力找寻意义的世界

 

2023年似乎难得有闲适消遣的日子，我们比以往的年份显得更加忙碌，誓言夺回被疫情隔离封锁的时光。2023年最后的周末，我漫步在革命圣地的红色土地上，徐行于滹沱上游的烟波浩渺处。太行山间的高空，冬阳高升，映照山川。岗南水库的湖面，雾气蒸腾，清冷生辉。这是一次意外之喜的文创探访，也是一次见性明心的心灵叩问，更是一次精神巡礼的意义体认。

 

作者一行考察西柏坡革命圣地

 

西柏坡是太行山上的一个小山村，却成为中国革命的转折地、新中国的出发地。在这个小小的村落里，那些新中国的缔造者们，那些时代伟人和他们的战友们，在物资短缺、条件恶劣、实力悬殊的压力下，他们目光如炬，意气风发，以高瞻远瞩的胸襟、战无不胜的信念、运筹帷幄的决策和坚毅果敢的行动，挥斥方遒，决胜千里，把从延安策略性转移的被动局面，创造性地转变为解放全中国的主动性的战略进攻，成就了无比辉煌的奇功，创造了彪炳史册的伟业。那群特定年代的男人和女人，以信仰的伟力和行动的毅力，用激情的革命解决制约当时中国发展的土地问题、制度问题，通过砸碎一个旧世界而去建设一个新世界。他们坚持不懈，乐观积极，创造了属于他们的时代，也创造了属于我们的时代。从那些清澈透亮的眼神、挥舞有力的手势、憨厚耿直的笑容和热情坚定的话语里，我们看到了他们个体生命的意义。

 

作者一行考察西柏坡革命圣地

 

2023年似乎是很难被定义的年份，很难用一个合适的词汇去描述我们已走过的365个日日夜夜。2023年承载了我们对开新之年的所有想象和期待，但这一年我们依然过得比最初的想象更加艰难。年初伊始，我们把“新生”“变局”“希望”“梦想”的美好祝福送给即将启程的我们自己，并将其塑造成为一种内心的坚持和前进的方向，陪伴我们走出疫情的不确定性，直面经济发展的不确定性和地方自然灾害的不确定性，直面区域与国别中地区冲突和国际形势大变局的不确定性。2023年的生命旅程，成为诸多社会问题研究和探索的试验场，让我们摆脱单一的归因论思维，去探求更加合适、更加周全、更加公平、更加长效的发展思路和解决方案。

 

2023年是中国文化体制改革二十年，也是深化文化体制改革十年。我们不断从制度创新上释放文化发展的活力，展现文化创新的力量和人文经济的品格，承担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新使命，推动文化生产数字化转型、文化创意赋能乡村振兴与城市更新、实现文化创意的跨界创新与产业融合，让文化传承发展成为意义消费和价值生成的国民议题和国家方略。

 

2023年是人类的一个十字路口，那些我们曾经笃定的法则、伦理、道德和价值观，从人与人的交往到国与国的交流，从人与机器的交互到人与自然的交融，都将被重新审视和解构，都将被重新赋能、重新建构和重新分配。在这个价值重塑的不确定性的时代，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找到意义的世界和人的价值，赋予个体、群体、组织、民族和国家继续前行的精神动力。克里斯托弗·诺兰在荧幕世界里为我们这个时代深刻地揭示了奥本海默式的胜利与悲剧，这位核弹的制造者、人类世界大战的终结者，“变成了死神，诸神的毁灭者”，在完成了历史性的任务之后时时让自己置身于两种矛盾的情绪之中——大规模平民屠杀的悔恨与永久和平追求的热望。这是奥本海默个体生命的意义。

 

电影《奥本海默》海报

 

2023年充溢着一种绩效主义的现代化发展的社会热潮，少了一种人本主义的现代性反思的价值情绪。2023年是生成式人工智能掀起人世间一池春水的关键时刻，有人认为这是人类的“至明时刻”，有人认为这是人类的“至暗时刻”。无论如何，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发明和应用是人类所面临的又一个“奥本海默时刻”的历史事件。对此如何看待，取决于我们对待人工智能意义生成和人的主体性的价值思考。当然，我们都不希望人工智能给人类生存与发展带来致命性的挑战，应该积极应对人工智能所带来的“全方位”的可能风险。个人的福祉来自个体的努力、才能和机遇，也来自组织、集体和社会的共同作用。个体的意义在要素上构成了集体的意义，集体的意义在整体上塑造了个体的意义。

 

与人工智能携手拥抱未来

 

现在，个体与集体的连接、地方与全球的联系比以往任何时代都要更为紧密，更为频繁。我们要相信世界的美好，要共创世界的美好，要以有意义的能动个体编织有价值的社会之网。我们共存于地球这个上演人类自身故事的生命剧场，这是我们唯一的家园，我们每一个人的故乡。让我们一起建设充满意义的世界。

 

北大文产院同学在白马花田

 

2023年似乎少了些热泪盈眶的集体感动，多了些心平气和的个体沉思。我们需要知道，这个世界有什么，该如何与这世界打交道，我要成为什么，该如何过好有限的人生。在无数个皓月星空赶路的山海奔赴中，我们如释重负，我们疲惫不堪。我们一路走来，撕下日历本的最后一页。这一年，我们在年初有多少宏伟壮阔的计划，在年终就有多少“一地鸡毛”的怅惘；这一年，我们满怀希望，也满是失望；这一年，有久别重逢的欢笑，也有斯人已逝的悲伤；这一年，我们在不确定性的世界，尽全力找寻确定性的自我。对世界赋予意义，不是科学的逻辑，而是文化的逻辑，不是指向于理性，而是诉诸于叙事。

 

维克多·弗兰克尔的意义疗法告诉我们，“生活并非弗洛伊德所宣扬的那样，只是简单地乞求快乐，也并非阿德勒所教导的那样，只是为了争权夺利。人们活着是为了寻找生命的意义，这也是人们一生中被赋予的最艰巨的使命”。人生的价值在于追求意义，我们要涵养自己的人文思维，形成指导自己关注意义的行为法则，找到人生的意义。

 

窑里村的星空

 

2024年，愿我们跨越这人间山海，找寻有意义的世界，追求有价值的目标。

 

 

向 勇

北京大学文化产业研究院院长